无逸殿值房,檀香袅袅。
须发尽白的严嵩伏首于案前,正兢兢业业地处理着案上的奏疏。虽然案上的奏疏少了,但他的脑子亦迟顿了不少,并且已经开始得了健忘症。
在这一个温和而芳香四溢的房间里,他的脸色显得凝重,正看着广东方面呈送上来的战报。当看到“张琏”的名字的时候,他却是失神良久,总感到这个名字似曾相识,特别是这一个“琏”字。
直到贴身的仆走进来,在他耳边轻声地说了一句:“徐阁老方才带着一名道士到了玉熙宫”,他这才明白为何“张琏”给他这一种感觉。
他十八岁中举,二十四岁中得乙丑科二甲第二名,以庶吉士的身份进入翰林院,三年后被授予从七品的翰林编修。
那个时候,他的官途无疑是极顺畅的,且前程亦显得一片光明。只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病,迫使他只能退官回江西袁州,在家乡休养读书整整十年。
在这十年里,他最大的功绩便是纂修了《正德袁州府志》,算是为了家乡做了一点事。
而请他做这一件事情的人正是时任袁州知府徐琏,二人亦是结下了极深的情谊,只是这一个老熟人“徐琏”差点被他彻底遗忘掉了。
岁月却是这般的匆匆而过,一些很重要的人渐渐被他所遗忘,而他由那一个意气风发俊郎青年才俊变成了一个脸上长满老人斑的垂暮老人。
他的生辰是正月二十二日,眼看着八十三岁的寿辰将至,但却没有半点欣喜之感。
在这个首辅的位置上已经呆了二十年有余,只是随着年迈,他这个首辅之位恐怕所剩的时日不多了。尽管圣上许诺让他干到老死,但哪怕真的如此,恐怕亦是顶着一个虚衔罢了。
特别是在今年的京察之年里,他的话语权恐怕要在徐阶之下,现任吏部尚书郭朴已然不会买他的账。不过,他亦是累了,是时候给徐阶展示脚拳了。
“见过元辅大人!”
袁炜从外面走了进来,显得恭敬地施礼道。
严嵩初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好在身边的近待提醒,他这才抬起头,看到了袁炜这一个后辈,当下大明的青词第一高手。
对这一个没有根基的后辈,不论是他还是徐阶,恐怕都不将他视为威胁。而袁炜入阁后,亦没有做出要争权的举动,是一个显得很安分的人。
严嵩的脑子是迟钝一些,但却并不突然犯糊涂,知道是他让人叫来袁炜的,指着案上的一本奏疏道:“懋中,你看看吧!”
“好!”袁炜的眼里透着狐疑之色,闻言便将那份奏疏拿了起来准备翻阅。
身穿着莽袍的严嵩停下了手头上的工作,对着袁炜语重心长地说道:“懋中,事情的真伪,你恐怕要跟圣上解释了!”
咦?
袁炜初时以为严嵩是有事要请教于他,腰杆不由得挺拔了少许,但听着严嵩的话语,心里不由得微微一愣,感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尽管他官路亨通,深得圣上恩宠,但从来没有放弃过警惕,深知这官场历来险恶。昔日的李默那般风光无限,结果仅是一个昼夜,却突然间下狱瘦死。
袁炜深知这份奏疏极可能跟他有关,便是将奏疏徐徐地展开,便是看到上面的一行字“南京户部给事中罗大冲谨奏:武英殿大学士袁炜……”。
看到这里,他的嘴角微微翘起,显得不以为然的样子。正所谓人红是非多,他从小小的侍读几年间便入阁拜相,焉能没有眼红之人。
去年他入阁的时候,便接连有几份弹劾于他的奏疏,但都是一些能鸡毛蒜皮的小事,顶多给他扣一个不羁的帽子。
事情到了圣上那里,圣上不仅没有怪罪于他,反倒还赏了他一点好东西。
只是他接着看奏疏所弹劾的内容,却露出了一丝凝重之色,这次却是弹劾他不尊重师长。
事情并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列举着一件陈年旧事。由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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