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仁实刚一出门,身侧便有一股温热的气流舒舒缓缓荡漾开来,划过指尖又掠过发际,悠悠然然从四周悄然萌发的春草上轻抚过去。
穿透云层的那一缕光,从枝桠间洒下斑斑驳驳的淡金色,带着柔和的暖意。
韦仁实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扫视着四周。
门庭虽小,却迎满了阳光,屋堂颇陋,倒也干净整齐。
家中剩下的唯一女婢端着木盆,脚步匆匆的进去屋内,又急急忙忙的跑去灶火,小小的院落里从韦仁实的身侧经过,对他展演一笑,犹如天上洒下的晨光一样暖人。
一身衣裳略显破旧但浆洗的即为干净的太夫人很是严格,出来对韦仁实说道“吾儿快去洗漱,莫要耽搁了晨读!”
韦仁实报以笑容回应,过去走进极小的书房。里面书籍不算多,但都被翻看下许多痕迹,可证明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一个用心读书学习的好书生。
自他莫名其妙的成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已经一周,也终于渐渐习惯这个时空的生活。
一个已然没落的小地主之家,一副尚未成年的身体,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外加一个略显死板的太夫人和一个瘦小的女婢。远离了现代生活的丰富和便利,的确让人很难适应,可反过来想想,也远离了那么多光怪陆离,生活变得更加纯粹。
韦仁实这般开解着自己,翻开书本看了几句,发现竟然是后世里自己上课讲解过的课文,嘴角不禁一扬,这汉字的魔力,隔着一千两百年的时光,也能在这里际会。
不过下一刻,粟米的香气就飘荡在了小小的院子里,韦仁实才泛起的时空感慨,就这么被这一缕淡香消磨的一干二净。
也不必抱怨命运的无常,让人穿越到已然没落的大唐。转念想想,好歹这时候已经是一日三餐,总好过穿越到再往前一天两顿饭的日子。
是以韦仁实端起碗来,向粟米饭的制作者说了一声“兮儿的手艺愈发好了,真香!”
接着,便大口大口将碗里的粟米饭几下吃了干净。
“郎君慢些吃,还有呢。”兮儿得到称赞,很是高兴,又极其柔和的说着,边说边又推过来一碗。
虽然知道这声郎君喊的是对自家公子、少爷的称呼,但还是让韦仁实差点儿咬到了舌头。
没办法,后世人的概念里,这个词的意思,可远没有眼下这个时代里宽泛。
又何况是个单身一万年的老处男!
韦仁实摆了摆手“不吃,饱了。”
总共就三碗,韦仁实是知道的。他若再接了这一碗,那就得有一个人饿着肚子了。
不过,这种事情哪里能难得住好吃嘴的现代人——尤其是一个在田间地头里度过少年时期,大学毕业后又回到农村教书的现代人。
时节正春,从外面找些野菜,去河里摸些小鱼,熬煮些鱼汤应是不难的。纵然没用盐椒调味,也至少比一碗粟米饭的营养价值高——这具身体正是急需营养来要茁壮成长的时候。且这时候的河水除了泥沙,恐怕还不知道什么叫做污染,里面的鱼必定不会少了。
福昌的河流不少,韦仁实家门外不远处便有一条。
刀辕川的水还略显刺骨,汩汩流动汇入洛河,那是在后世里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了的清澈。
甚至可以看得见鱼儿在水底嬉戏,这清净的河水着实诱人。
若非天气尚不够暖热,韦仁实便就要直接赤脚下到河里去了。
河边野菜不少,虽然也有许多采摘过的痕迹,但留下来的也够了。
清明菜是好东西啊,可以抗菌消炎。荠菜的味道也很好,营养价值也很高。能找到薤白更令人高兴,味道可太鲜美了……
不多时,韦仁实手里已经有了大把大把的各种野菜了。又顺道折了一把树枝,准备做个捕鱼的陷阱。
“仁实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韦仁实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等那声音又喊了一遍,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现在就是韦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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