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古之心仍是那副熔岩翻腾的模样,千年万年来没有一丝变化。一笔阁 www.yibige.cc唯有浮在其中的外圆内方的石台中央的石盘上,“唐克隋”三字格外显眼。
我先前设下的封印还在,可这等封印,哪里敌得过三皇神器凝成的忘尘剑。
望着前方悬在半空、仍然仙姿绝世的身影,我恍惚觉得,他似乎下一刻就会转过头来,带着如沐春风的笑,告诉我他只是一时冲动和玩笑。可先前将我伤成这样的是他,现在可怕到疯狂扭曲的也是他。
恒夜居高临下,低头望着那个于他而言脆弱不堪的封印,唇角微微上翘。一扬手,忘尘剑如离弦之箭直下,伴着崩裂的巨响和烟尘,封印顷刻化作齑粉。
我待在岩壁上的法障里,受的伤已有些许愈合,便用尽力气喊道:“恒夜,你会毁了整个人界的!”
他轻蔑地勾了勾唇,连看都不曾看我一眼:“人质要有人质的自觉。我已杀了这么多人,若你不识相,我自不介意手中再添鲜血。”
“你——!”
我气得咬牙切齿,可我现下除了劝他骂他,什么都做不了。
恒夜冷笑出声,却并不睬我,稳当当落脚在石台边沿。徐徐轻风吹拂,裹着熔岩的灼热,我却感受不到哪怕半分暖意。
他向中心的石盘走去,步履缓慢得像是常日散步,到石盘面前时,闭目轻叹了口气,轻抚上那三个字,指尖一字一字细细摩挲,仿佛在品味一种久违的美好。
“百年来的李唐,还真是一片安乐之景。”他的声音充满平静,“只可惜,片刻之后,这片李家的天下,将不复存在。”
我依然没有放弃:“你既知道人界被大唐治理得很好,为何还要这样做?”
他收回手:“你可知,因为这三个字死去的人是谁?”
“谁?”
“我的父皇、母后,还有我的兄弟、姐妹、玩伴,许许多多我认识的、不认识的人……”他的回答庄重而苍涩,“那一年,我才十二岁。”
我不由微微发抖。
他仰起脸,望向高耸岩壁之上的一线苍穹:“叛军入宫,他们一个个在我面前倒下,鲜血和许许多多别的人的血融在一起,红得和盛宴上的绫罗一样。”
“我同小妹逃出了宫,躲在蓬草里,身边无食无水,若再无所作为,亦难逃一死。我安顿好妹妹,自己偷偷出去寻些食物,几番周转,终于以为能得半日安饱,可没想等到我回来时,远远就看到,妹妹被一个叛军揪出来踢打,最后,被拿剑……刺穿了胸膛。”他略略一顿,深深吸气,“我再也不敢上前半步,倒头就跑,跑不动了就爬,爬不动了就躲,手脚溃烂,面目全非,像畜生一样藏在农舍的羊圈里哭泣,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我那时才明白,原来家仇国恨,就是这样的。”
他语中怅然:“天下大变,蜀山仙人到长安济世,我那时已三日不得食物,空怀复国之心,却无复国之力,便干脆孤注一掷,以生死相赌,拿刀砍入自己右胸和手臂,倒在仙人要路经的地方,若不得他带回蜀山施救,便必定难逃一死。后来,”他难掩无奈的笑意,“我赌赢了。”
他说:“自那时起我便知道,一切的心愿和仇恨,只有在我活下去的前提下,才具有意义。”
然后,他就怀揣着这种仇恨,拜入蜀山、修习术法、渡劫成仙,活了百年,直到现在这一刻,站在太一天轮面前,离他的心愿只有一步之遥。
我亦觉惆怅,没再说话,却听他放柔了声音:“师侄真是好心,即便我如此待你,你还能对我报以几分怜悯。”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便觉恼怒。人心本善,我可怜的是他的经历,不是他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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